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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刺客列传】【齐蹇】冷月入鞘(五)(完结篇)

*终于开起的车

 

*民国AU,私设如山

 

*老成天然黑齐x傲娇小白花饼

 

 

 

 

被对面的男人不加掩饰地审度,齐之侃镇静如常,从容无一丝惊澜。

 

男人秀挺的轮廓像极了蹇宾,只是脸颊深陷有些苍白和骨瘦,但看起来仍然年轻。

 

齐之侃最后才看他的眼睛,微微一滞。

不同的,蹇宾的眼神是冷清却干净的,而他看到的,是一双锐利,孤傲,多疑的眸子,刻着不惑之年的幽深与沧桑。

 

“齐小将军——我这么称呼你,是看齐大帅的面子。”

刀削的薄唇微动,张口便是利刃。

 

“怎敢,这岂不折煞晚辈。”

齐之侃轻笑着摆摆手,“给蹇法官上茶。”

 

男人缓慢饮了口茶,慢条斯理道,“连蹇家的事都敢插足,还有什么是你齐之侃不敢的。”

“有啊,”齐之侃低眉一笑,“若家父没把这军营交与我,晚辈是断不敢在这听蹇法官指教的。”

 

“都说齐小将军年少有为,果然不假。”

男人勾勾嘴角,眼中却无一丝笑意,“你铁了心要与军事法庭作对?”

 

“哪儿的话,”齐之侃笑了,“我对您极为敬重。”

男人冷哼一记,“那你便是打蹇家的主意了。”

 

看来不讲理这点也是遗传,齐之侃十分无奈,心道只是打蹇家公子的主意,便要将对蹇家及军事法庭的不敬一并揽下?

 

亏大了。

 

只好话锋一转,替他道出今日来由,“草月贤已不会再出现,您又何必执着于他生死呢。”

“你是在与我说教?”男人眼神一利。

“不敢,我说过对您极为敬重。”

齐之侃敛了笑容,站起身行至窗前,语气果决道,“请将令公子带回,军营这种地方不是他该待的。”

 

半天没等来预料中的呵责,齐之侃回头,见男人眉头紧锁,凝视自己半晌方道,“阿蹇已与我决裂,我太了解他,是断不会回军事法庭做事了。”

 

这次换齐之侃愣住,一时不知捡何言对之。

 

“你很不凡。”

男人依旧并不衷心地勾勾嘴角,站起身走到门口,“只是太过年轻。”

 

“等等。”

男人没有转身,但也没推开门,只严厉地回了句,“一颗废子的生死我可以不追究,阿蹇的事你不要再插手。”

齐之侃摇摇头,这不是他想问的,也并不想承诺什么。

“您眼中的棋子,可能是他人的重要之物。”

 

“你替他说话?”男人好笑地回头审视他,“齐之侃,你打错了算盘,离了蹇家,他一文不值。”

 

“不,您误会了。”

 

蹇宾才是您用得最游刃的棋子,而他是我齐之侃的重要之物。

 

齐之侃亦笑,“不送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沙家帮人多势众,却是乌合之众,毫无章法。

 

齐之侃是天生的将才,上了战场整个人若蛟龙入海苍鹰归林,调兵马布阵法像摆置自家棋盘,不足十日便击得匪贼溃不成军。

 

站在国界的山巅上,齐之侃闭眼深吸一口北境凛冽的空气,霎时冻得胸腔生疼。

 

险胜之战没少打过,这次全胜却未叫他夷悦半分。

 

睁开眼,林海白雪皑皑,长河冰封万里,晨烟连着地平线,仿佛天下已尽收眼底。

齐之侃全然无兴致,倦怠地别开脸,视线落在遥远的山脊,苍劲的曲线宛若沉睡的白虎。

他抬手在虚空中勾勒那轮廓,像是在抚摸白虎的背脊,眼中才露出一丝温和的神色。

 

退后半步,齐之侃忽觉一阵头晕目眩,耳畔轰鸣似有砖石城墙拔地而起,铁甲千骑踏冰雪而来。

 

高耸的城墙之上,繁杂的白色丝绸华服衣带飞扬,一贯冷清的眸子协深沉的哀伤直射进心底。

 

如何可能?

齐之侃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
 

那倔强的伤人的薄唇苍白着张开,他说——

小齐。

 

齐之侃摇晃一下,倚住冰冷的苍松。

 

天下何用?他此刻只想尽扫千军踏平山海拥他入怀。

身子却不听使唤,在亦真亦幻中背对那人横剑策马,边冲边嘶吼着“杀——”

 

王上,末将恐怕......

 

 

 

齐之侃踉跄直起腰背,任烈风割在脸上,头痛渐息,心脏却疼得厉害,那是王反复摩梭将军银甲的地方。

 

是梦吗,怎会如此真实?

 

醒转彻底,竟还揪着胸口不放,齐之侃失笑,定是近日劳累所致,竟白日做起梦来。

 

梦中蹇宾成了万人之上的白衣君主,而自己,是他的上将军,戎马一生,护他万里江山。

 

在那个世界,王上亲自为他披上擦拭透亮的战甲,在城楼之上望他离去,等他归来。

 

只是那一次,将军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

主城失守,国土沦陷,只怕那骄傲的王上必不会独活……

 

说故事的人娓娓道来,听故事的却深陷其中。

是将军回光返照抑或前世今生命里劫数,全然不重要的,齐之侃叹息着安慰自己,那终究是将军的王上,不是自己的蹇宾。

 

这一世,他们都好好地活着。

只是那城楼之上,已没有人等着自己回去。

 

 

 

颠簸数日回到军属,齐之侃只想倒头大睡到不知春秋,背靠着铁皮军车,强打精神看来往兵士搬运物资兵械。

忽觉一丝冷清目光自二楼落下,抬头却只望见一排窗子映着昏暗的落霞,便揉揉眉心,暗道着实该休息了。

事宜都交代给副将,齐之侃回到办公室,仰靠在椅背上,倦怠地阖眼。

 

未及一口气呼出,就闻见门外响动嘈杂。

“先生,先生请留步。”

“将军在休息。”

 

不耐地揉揉太阳穴,心头狐疑着谁便这会子来。

只听那小兵又道,“蹇先生,您莫要为难在下......”

 

是他?

齐之侃睁开眼。

对方只冷冷两字,“走开。”

还真是,约莫那小兵该悻悻而去,齐之侃勾了勾嘴角,便又合上眼佯作假寐,坐等他推开门扉。

 

意外地,声音并不大,就连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都被留心控制了。

齐之侃隐约感到那人目光在自己脸上停驻些许,便走到书架前取了本书,在沙发坐下了。

他步子轻,动作亦是,若不是独有的冷香气息萦绕,几乎就隐进空气中了。

 

齐之侃已没了困意,却不睁开眼,只心底百无聊赖随洋式立钟的滴答声数着时间。

秒针跑了五百七十三下,蹇宾放下书站起身,走到齐之侃身边。

闻见那气息近了,齐之侃偷偷嗅一口,眼皮不动一下。

蹇宾指腹凉凉的,勾勒着年轻将军英气的眉眼,端挺的鼻梁,倔强的唇瓣,继续向下,划过喉结,五指展开虚虚掐住他脖颈。

 

齐之侃捉住他手指,睁开眼,一双星目在氲暗中亮得灼人。

蹇宾并不意外,扬扬眉毛,“你要瞒到什么时候。”

齐之侃注意到,一月余未见他的头发微长了些,软软垂在额前和脖颈,眯着眼看着自己,有几分慵懒的意味。

忍住指尖去缠绕那碎发的冲动,双手叠在下巴,含笑道,“想看你能等多久,不想你竟是个急性子。”

 

“你知道我指的什么。”蹇宾低眉淡淡地说。

“你说草月的事?”齐之侃不在意地笑笑,“大致因为,我至今觉得这可能是最错误的决定。”

蹇宾皱了皱眉,“你那么想被我怨恨。”

“你会怨恨我吗。”

齐之侃嘴角依旧浅浅笑着,眼神深处却不那么确然。

蹇宾滞了半晌,摇摇头,“我不知道。”

话音刚落,便被揽住了腰身,拉得更近。

 

齐之侃的手指穿过他发丝,在耳畔低道,“这次,可是你自己来的。”

蹇宾一侧头,吻住了他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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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,齐之侃醒来时,见自己独自躺在沙发上,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,动动身子,四肢微微酸痛,不禁摇头一笑。

 

开门声响起,随后眼前一片光明洒下,翠芜拉开窗帘笑眯眯看他,“小将军,你醒了?”

“嗯,”齐之侃点头,“什么时辰了。”

“还问呢,”小姑娘捂着嘴笑了,“已经下午了。”

“怎么不叫醒我。”

她耸耸肩,“我本想的,但蹇先生吩咐,将军近日劳累,让你多睡会儿。”

 

齐之侃心头一阵柔软,嘴角不觉扬起。

 

翠芜打理好桌上杂物,捧了脸笑道,“说起蹇先生,他其实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儿呢。”

齐之侃猜不透她一脸诡异的笑,只抽抽嘴角道,“怎么说?”

 

“前几日您去剿匪时,先生经过兵士寝宿,正听得几人抱怨室内寒凉炉子不旺,他竟将这事记下了,次日便自己掏钱分发冬服棉被,对外只说将军做的。”

翠芜眨眨眼,“将士们都说定是小将军吩咐,我便猜将军是不知的。”

“就你机灵,”齐之侃笑着摇摇头,“既如此又为何告诉了我。”

“觉得您该知道的,”小姑娘吐吐舌头,“女人直觉。”

 

女人直觉?

这倒叫齐之侃噎住,只笑笑站起身,展展手臂,看窗外万里无云,心情大好。

 

“诶?小将军,这刀怎么又回来了。”

齐之侃回头,见翠芜正立在刀架前一脸不解。

 

本该空荡荡的刀架,那黑鞘长刀正赫然躺在上面。

 

 

 

翠芜擦拭干净刀架,便离开了。

 

齐之侃蓦然走到那长刀前,伸手提起,却觉似乎有什么不同。

眯着眼细细打量,方见刀鞘底端,瘦金刻的“剪月”二字。

他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抚上那隽秀的凹痕,极缓慢且轻柔地,眉眼之间尽是笑意。

 

不想那不沾阳春水的瓷白手指竟有这般功夫,只不知伤了自己没有。

 

闭了眼,把那二字对着胸口捂紧,脑中就浮现白梅纷飞的景致来。

 

再睁开,眸底明亮,灿若星辰。

 

 

 

齐之侃来到白梅树下。

今夜的天空澄澈靛蓝,他抚摸着刀身,缓缓抽出长刃,凝眸深吸一口,正是他身上冷香气息。

 

剪月,当真好名字。

 

身后有脚步声响起,由远及近,若晓风穿林,雪落无痕。

 

齐之侃含笑看着刃面映出的人影,啪地合上了刀鞘。

 

 

 

这缕月光,我收下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.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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